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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的時間很少,家裏的一切都要夏煙操持,相比結婚之前她的稚嫩,現在的她已經基本能同他家人和朋友正常地相處了,並且她現在在主動學習廚藝。她真是一個不錯的妻子,倒是自己,在外朝酒晚舞的。然而男人,不就是靠這些在外打天下嗎?

現實讓人變得都很浮躁,程慕白也是如此。送走了陸小芳,他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失落,他受不了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賓館,又不能貿然回家,就給他的朋友秦總打了個電話。

不出半小時,秦總就到了他的房間。

秦總一見他就說:“程哥,也不找個學生妹來陪陪?”

程慕白笑道:“累了,身體大不如從前了。”

“程哥是寶刀未老,正當壯年啊。”

秦總給前臺打了電話叫了幾道菜,又拿出一瓶茅臺酒,說:“這是50年的陳釀,咱哥倆今晚一醉方休!”

“老禽獸,最近的工程款都收回來了吧,你小子又賺大發了。”程慕白和秦總關系非比尋常,從不直呼他的名字,而只戲謔他為“老禽獸”,他也從不生氣。

“哪裏哪裏,還要靠程哥在甲方面前多多美言幾句啊。”

“哈哈,好說,好說。”程慕白打著哈哈。

很快,菜送上來了,秦總給程慕白斟上滿滿一杯茅臺。

“這第一杯,我要敬程哥,祝程哥官運亨通,蒸蒸日上!”

“這不會是你小子設的鴻門宴吧?”

“程哥想多了,小弟只想感謝大哥的恩情。我先幹為敬!”

秦總年紀不大,只比程慕白小一歲,但在生意場上混了十幾年,說起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,很快活躍了氣氛,也打開了程慕白的話匣子。

“嫂子還好吧?”

“她還不就是那樣。”

“嫂子是個不錯的人,哥能娶到她是你的福氣啊。”

程慕白很受用地笑了笑。

“你的那個紅顏知己還在吧?哥真能耐呀,家裏紅旗不倒,外面彩旗飄飄。”

一聽此話,程慕白有些不悅,並不理睬他。

秦總原本還準備說下去,見此狀,忙知趣地住嘴:“小弟失言,還望大哥見諒!小弟我自罰三杯!”

程慕白和秦總你一杯我一杯地幹了起來。他感慨地說:“男人啊,活得那真叫一個累!”

秦總附和道:“可不是嘛,在外要為事業打拼,在家要為妻兒著想,為父母擔憂,自己從來沒有過過一天舒坦的日子啊!”

程慕白悶頭一口將一杯酒幹下去。

“哥,你該要個孩子了。”

秦總的話戳到了程慕白的痛處,他灌下一杯酒,道:“我也想要啊,可是你嫂子她……唉,不說了,喝酒!”

“找你那個紅顏知己生一個吧。”

“她已經是有家有口的人了,我不能害了她。”

“要不找個本分點的包起來,房子的事包在我身上。”

程慕白的心動了動,但很快就一笑了之。

友情,不過是利益下的一個道貌岸然的幌子,他和秦總之間便是僅存功利的所謂的友情;愛情,不過是赤裸裸的性交易,他和那些飄姐管轄的坐臺小姐便是。那陸小芳和他呢?陸小芳對他真的是百分之百的愛情嗎?或者只是出於一種盲目的崇拜呢?要是她知道他是一個風月場所的老手,她還會一如既往地信任他嗎?夏煙呢?萬一夏煙知道他的事,她會作何反應呢?

這一夜,程慕白喝醉了,醉得不省人事,吐得一塌糊塗。他嘴裏一會兒叫“小煙“,一會兒叫“小芳”。 秦總無可奈何地將他扶到床上,對說著胡話的程慕白道:“你呀,總有一天會栽在女人手上!”

第二天,程慕白清醒過來時,頭重腳輕地準備回家,意外地發現包裏多了兩萬塊錢。

秦總已經離開了。

他哪裏知道,昨晚自己的妻子夏煙身上也發生了一件他意想不到的事。

一聽到程慕白晚上不能回來的消息,夏煙感覺渾身都沒有勁,幹什麽都毫無精神。吃了碗泡面,她拿了本王海鸰的《新結婚時代》躺在沙發上看,看著看著就睡著了。

半夜醒來時,感覺自己四肢乏力,全身發燙。她撥了程慕白的電話,卻是關機;她又想打給李菲,但看看墻上的掛鐘,不得不放棄,因為此時已經是11點多了,李菲多半睡著了。

夏煙心裏一陣淒涼,自己生病了,身邊竟一個人也沒有。突然,手機響了一聲便掛斷了,是許楠的。許楠曾對她說過,想她時就以這種方式告訴她,這樣既不會打攪到她,又可以表明自己的心跡。

夏煙打過去,聽到許楠欣喜的聲音:“姐!沒想到你會打過來!你好嗎?”

“我發燒了。”

“他又出差了?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等著,我馬上過去!”

“不要,你不要來……”還沒等她說完,許楠就將電話掛斷了。

一刻鐘後,許楠就來到她家。他緊抱著身體發燙的夏煙,一遍遍地吻著她的臉頰。

他突然想起什麽似的,趕緊起身給夏煙倒了一杯水。

被許楠扶著喝完一杯水後,夏煙舒暢了許多。

他又將她抱到臥室裏,細心地替她蓋好被子。

“家裏有退燒藥和消炎藥嗎?”

“好像吃完了,也沒去買。”

“我馬上去買,你乖乖地躺著。”說音剛落,便飛奔著跑了出去。

許楠返回時,手裏拎著一大塑料袋藥,什麽治感冒的,退燒的,消炎的,咽喉片,中藥和西藥一應俱全。

“小楠,你這是要開藥鋪嗎?”

“姐,我把各種藥都給你備齊了,以備不時之需啊,免得下次你一個人在家,生病了又沒人管啊。”

“烏鴉嘴!”夏煙嗔怪道。

許楠又替她倒了杯溫開水,監督她把藥喝下去。夏煙感覺自己像個孩子一樣被他關心著,她一顆對他頑強抵抗的心漸漸放下所有的武器和防備,看他的眼神也變得溫柔起來。

“小楠,不早了,快回去吧。”

“不,我想在這裏陪姐!”

“傻孩子,這樣很不方便的。”

“我真的想多陪你一會兒,哪怕一分鐘!”

看著他純凈的眼睛裏寫滿深情,夏煙不禁主動擁抱了他,在他耳邊輕聲說:“謝謝你。”

許楠戀戀不舍地放開她,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夏煙家。

這一夜,夏煙身上雖極不舒服,但心裏卻因許楠的關懷而格外溫暖。

第二天,程慕白回到家時,驀然發現夏煙在床上安睡。

他一摸她的額頭,很燙。夏煙睡覺非常敏感,程慕白一碰觸她她就醒了。

“小煙,你怎麽了?”

“我發燒了,可能是昨天躺著看書著涼了。”

“吃藥了嗎?”

“恩,吃過了。”她又補充道,“我出去買了好些藥。”

“給酒店請假了嗎?”

“我給李菲打了電話,她說會處理好酒店的事,讓我放心。”

程慕白突然問:“你一般都把事情交給她去做嗎?”

“恩,她很會辦事,而且又是我的朋友,交給她我很放心,自己也省不

少事。”

程慕白若有所思,提醒她說:“不要讓李菲管太多的事,要不她會對你構成威脅的。”

“怎麽會呢?我們的關系那麽好。”夏煙感覺他有些小題大作了。

他見狀,便不再說什麽,只保持他一貫的沈默。

程慕白為她熬了她最喜歡吃的皮蛋瘦肉粥,粥熬得又香又軟,入口即化。他扶她坐起來,為她披好衣服,又一勺一勺地餵她。她一口吃急了,不小心嗆著了,劇烈地咳嗽起來,程慕白細心地替她拍後背。

一碗粥餵完,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,夏煙頓時感覺神清氣爽,便坐在床上看昨晚未讀完的小說。

“小煙,我要上班去了,出差回來還得匯報工作。”

“恩,晚上回來吃飯嗎?”

“當然,你生病了我怎麽能不回來?就算有飯局我也盡量推掉。”

夏煙欣慰地笑了,從前的那個程慕白又回來了,他的心還沒變,他的心還沒走開,一直在家裏,一直在她身上。

程慕白前腳剛踏出家門,許楠的電話後腳就打進來了。

夏煙心裏暗自驚嘆:好險!

“姐,你好些了嗎?”

“好多了。以後不要隨便打電話了,這樣很不好,也非常不方便。”

“他不是出差了嗎?”

“他一大早就回來了。”

“對不起,姐,我只是很擔心你。”

“謝謝你的關心,也謝謝你買的藥,下次我把買藥的錢給你。”

“姐怎麽說得這麽見外?我想替你做一點事你都不肯給我機會嗎?”

“姐已經沒有資格來接受你對我的好了,你的心意姐心領了。你多保重吧。”說完,就掛斷了電話。

許楠想按重撥鍵,猶豫了許久,終於還是放棄了。

6點多,程慕白回來了,帶回了她最喜歡吃的必勝客“濃情香雞翼”和粥王府的海鮮粥。她一生病就胃口全無,吃什麽都味同嚼蠟,只有這些她喜歡吃的食物,才能刺激她的食欲。

她一口氣全吃完了,臉上才有了些血色。

程慕白為她倒上一杯溫開水,拿了幾片花花綠綠的藥督促她吃下去。藥很苦,卻吃在嘴裏甜在心裏。

那一刻,她覺得自己是個無比幸福的女人,同時被兩個男人關心著。

她的心被幸福溢滿,一個突如其來的電話卻將她的幸福打破。

手機鈴聲驟然響起,程慕白和她同時緊張地尋找鈴聲來源。她松了一口氣:是他的。心說:“許楠,你可千萬不要再打電話來了!”

程慕白掃了一眼電話,立即掛斷。電話又響了,他又掛斷。電話不依不饒地響著,程慕白索性關機。

“莫非是那個什麽小芳打過來的?”盡管夏煙心存懷疑,但她仍裝作漫不經心地問:“是誰呀?”

“一個跟我們有合作關系的奸商,一天到晚纏著我給他辦事。”程慕白的謊話說得面不改色。

“恩。關機也好,省得被她騷擾。”夏煙裝傻道。

10.貓鼠游戲

休息了兩天,林黛玉似的夏煙身體倒也痊愈了。

重回到工作了幾年的酒店,她感到十分愜意。忘掉那些讓她不開心的人和事,雲淡風輕地過每一天吧。她對自己說。

她換上工作服,精神抖擻地走在酒店裏。寬敞氣派的酒店大堂,彬彬有禮的前臺客服,潔凈清爽的墻壁與地面,這一切,都讓夏煙感到賞心悅目。她自認是一個對工作極其認真的人,容不得一絲一毫的馬虎。她也由衷地感謝與她並肩作戰的好友李菲,李菲雖只是她手下的主管,但替她處理了許多雜七雜八的瑣事,她也可以省出更多時間來花在自己的文章上。

她認真地在大堂和餐廳內巡視著,突然發現餐廳一個角落裏有幾粒紅色的谷粒大小的東西。她問身旁的一位叫何麗的服務員:“這是什麽?”

“是老鼠藥。”

夏煙大驚:“為什麽撒到這裏?”

“最近餐廳裏老鼠太多了,李主管讓我們把藥撒到這裏消滅老鼠。”

“這怎麽行!要是客人帶孩子來,不懂事的孩子以為這是吃的,吃到嘴裏去了怎麽辦?趕緊拿掃帚掃到垃圾桶裏去!”

何麗卻並不動。

“怎麽還不去掃幹凈?”

“對不起,夏經理,是李主管說讓撒的,我要是掃了她會讓我走人的。”

仿佛一塊巨大的石頭狠狠地砸到夏煙身上,她在何麗臉上盯了足足三秒鐘,然後轉身離開。

她本想直接沖進李菲的辦公室,將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訴她,然後質問她怎麽可以不顧顧客的安全,隨意放置老鼠藥!還有,她的服務員怎麽可以只聽一個主管的話,而不聽她這個經理的話!這些服務員心裏還有上下級之分嗎?她們怕李菲開除她,就不怕我夏煙嗎!

她一遍遍在心裏提醒自己:沖動是魔鬼。然後,按捺住心頭燃燒的火焰,一如既往地安排日常事宜,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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